對豬彈琴
那些年,我起早貪黑,日曬雨淋,滿山遍野打來一背背豬草,煮熟倒進槽里,生鮮丟進圈里,看著你們,歡歡快快,一邊吃,一邊耳朵一扇一扇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看著你們憨吃傻脹的癡相,我就聯(lián)想起直讓清口水淌的回鍋肉、紅燒肉、燉豬腳、熟豬油拌飯。那才叫香。
親愛的豬,我知道,你們吃著吃著,就長胖,長肥,然后就光榮化為一碗碗香噴噴的回鍋肉、紅燒肉了。
那些年,我和家里人,喂肥了、送走了一頭又一頭你們的先輩。
你們的先輩長肥了,我還是那樣瘦,我的家人還是那樣“排骨”,你的先輩被隆重地抬去頂任務,或換成票兒供一家人起房嫁娶,買布置衣。冒碗的回鍋肉、紅燒肉一直在我的向往里、夢境里,始終沒來到跟前。
現(xiàn)在,我可笑地吃起你們的伙食來了,除了沒長一對耳朵可扇,沒一條尾巴可甩。艾薅、貓耳朵菜、五加皮、水芹菜,你們以前常吃厭吃的,現(xiàn)在我們當著山珍海味,比肉還貴的也買來享用。
現(xiàn)在,你們反而進步得不食野藤野菜,一日三餐,滿肚子油水,盡是“科學配方”。
我呢,早已經(jīng)失去對回鍋肉、紅燒肉的濃厚興趣,吃著你們的菜譜,都還隱隱擔心,會不會也像你們一樣長得膘肥體胖(那些野菜還是營養(yǎng)。?胖以后的結局,你們提供了最好的榜樣,誰都不愿過早地那樣不是?
我笑了,親愛的豬。你們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不愛動,懶得想點什么,就是錢鐘書先生譏諷的——幸福得滿足得有點兒過份。
吃你們當年的伙食,用你們當年的菜譜,親愛的豬,又不至于胖得滿足得像你們那樣,看來,就得保持與你們相反的習慣——我這常吃豬食的人,得趕緊跑跑步、做點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