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叢勤:一雙破膠鞋
雖早已經(jīng)進入春天,但是空氣中仍還彌漫著絲絲寒意。盡管這樣,在我支教的這所村小學,多數(shù)孩子身上還是穿著薄薄的單衣。就在放學鈴聲敲響的時候,我照例走進教室,再次對班上的孩子交代:回家的時候不能在路上玩耍,天氣變冷了要記得添加衣服,這樣冷的天氣不可以穿著涼鞋來上學,別讓自己感冒了……還沒交代完畢,目光便被一雙破膠鞋深深地套住了。
破膠鞋的主人是十來歲的男孩小超,一個地道的農(nóng)村娃。曾經(jīng)在調(diào)查學生的家庭境況時,我去過他們家。父母親為了改變家庭境況雙雙外出打工,如今離開家都三年多了,小超和眾多的山里孩子一樣成了留守孩子。雖然年紀尚小,卻早已經(jīng)在家里擔負起喂豬放羊的重任。每天放學回到家,首先急匆匆地換上布鞋,又急匆匆咽下奶奶留在那張古董似早已搖搖晃晃的餐桌上的飯菜后,便急匆匆地打開羊圈門,揮著鞭子趕著家里的那群黑山羊朝著不遠處的那座大山坡奔去。為了羊兒們的溫飽問題,他把一天中唯一可以玩樂的時間都消耗在山坡上,看著寨子里的小伙伴三個一群五個一伙的玩著各種游戲,他常常會呆呆地想:要是爸爸媽媽都在家,是不是可以像別的小伙伴一樣去不斷探索童年的樂趣呢?
鳥兒都歸巢的時候,是一天中小超最期待的時光。這時候的他可以伴著淡淡夜色趕著羊兒回家了。那幢有些微微傾斜的吊腳樓里,不斷飄出誘人的香味,年邁的奶奶早已做好了小超愛吃的干煸土豆絲。在小超的記憶中,能夠放開吃一頓干煸土豆絲便是一種奢侈。不過土豆絲越是好吃,小超的心里就會更加辛酸,爸媽曾說過,等他們打工掙錢回來,家里就可以買回好多的土豆,小超怎么吃也吃不完。爸媽說過春節(jié)一定回家,可是現(xiàn)在都三年多了還不曾回家一次,爸爸臨行給他買的這雙橄欖綠膠鞋,都陪著他三年了。盡管下雨天從不舍得穿,盡管只在上學的日子里穿,但是腳趾頭還是從鞋里鉆了出來,鞋面和鞋底似乎一不留神就會分離。
等著孩子們打掃完衛(wèi)生后,我打算留他下來談談心,但他卻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趕快回家。因為奶奶又患重感冒了,需要他照顧,平時奶奶做的活也落在了他的肩上。匆忙和我道別后,他便飛快地朝家的方向趕去。
看著他那小小的身影漸行漸遠,我的心里感到些許安慰。衷心祝愿這個品學兼優(yōu)的小男孩,能在一雙破膠鞋的陪伴下走出一條美好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