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油茶的別樣風(fēng)景

2014年07月24日 14:45:40來源：亮點(diǎn)黔西南作者：梅竹

煮油茶的別樣風(fēng)景

梅竹

吃食無數(shù)，很多吃過即淡忘，在腦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唯獨(dú)故里新寨的油茶，那色那香那味那情趣永鐫在腦海里。

寨中有客人到，除有好米酒好飯菜，還須備有油茶招待。這才顯出主人好客及隆重之意。一家客，百家請，請吃的幾乎都是油茶，客人一家家品嘗，從油茶的顏色、濃淡、糯米粑的粗細(xì)、糊辣子的味道，逐一品出女主人的脾性品性；還會品出這家的家風(fēng)家貌；品出親切感，甚至還會品出一樁好姻緣。

還真是的，寨里不同的女人，同樣的工序煮出來的油茶味道和顏色截然不同。我母親煮的油茶堪稱一絕。不是母親煮油茶有什么訣竅，而是母親在煮油茶的時候，多了個“心”。在煮油茶前，母親要把屋內(nèi)的家什物件洗抹得照出人影來，把里里外外打掃得一塵不染，再換上干凈衣裳，系上沿邊有細(xì)小褶皺圍裙，用心愉悅地去做，固然就做得好了。

母親煮油茶的時候，我饒有興味地在旁邊看著母親手腳麻利地把浸泡得圓潤玉滑的賬鼓鼓的糯米，在格篩里濾干水，爾后倒入石臼里用石錘舂，再用細(xì)篩篩過，這是整個工序中最富詩意的一景，每每這個時候，我喜歡蹲在大箥箕旁，看著母親雙手端著細(xì)篩輕柔地轉(zhuǎn)著圈兒，那細(xì)蒙蒙的糯米粉便隨著母親柔和的圈兒雪花般洋洋灑灑落下，在箥箕中散成一片白。有時看著看著，心癢癢地忍不住伸出手去截住，剎時手上滿是玉滑細(xì)膩涼爽糯米粉了，感覺好美！

之后是炒糊米，這道工序關(guān)鍵是掌握火候，要手疾眼快。母親在火爐心，燒旺柴火，在撐架上架上大鐵鍋，倒入秈米，用攪飯板反復(fù)翻動，在秈米由銀白變淺黃時，加入少許茶油，仍不停翻動，直至焦黃。此時，濃郁的米香味道便從火爐房的門里、窗戶、隙縫里擠了出去，飄蕩得滿街都是。眨眼間，母親迅即倒入一竹筒的泉水，刺溜一聲，滾燙焦黃的糊米在涼水的刺激下，倏地在鍋里爆跳幾下便伏伏貼貼了，再用大火慢慢烘，直到糊米變軟。

吃油茶，必須要有燒烤配制得上好的糊辣子，否則油茶的味道則會大打折扣。在烘的空隙里，母親把一個個長長的紅紅的干辣子用大鐵夾夾著，放在火爐的熱灰中烤糊后，用剪刀剪得細(xì)細(xì)的，剪幾根大蒜和鹽荽（香菜），加些適量的鹽、味精，倒些生茶油，舀少許滾燙的湯，拌兩下，香辣辣的糊辣子就做成了。這時候，木房內(nèi)米香味，濃濃的大蒜味，鹽荽香味，完全把你的食欲勾起來了。母親做著這一切時動作輕快，行云流水，像是做著一個非常有趣的游戲。

母親把加了適量泉水的糯米粉捏成圓形糯米粑，準(zhǔn)備放入鍋內(nèi)，叫我去寨尾阿細(xì)家喊客人來吃油茶。我最怕見生人，但又不敢違抗，只好噘著嘴，低聲咕噥著，踢著石子去了。還隔有兩幢木房，小街上就傳來阿細(xì)家堂屋客人的說笑聲。我走近，怯怯地躲在大門的柱子邊，探出半個頭朝里張望，天哪，堂屋坐滿了客人，幾乎都不認(rèn)識，怎么稱呼她們？按鄉(xiāng)俗，應(yīng)叫她們姑媽、姑婆還是舅媽？從哪個喊起？先從神龕那邊呢還是先從靠窗那邊？我正柔腸百結(jié)，有個客人站起來說要上茅坑，嚇得我拔腿就跑�；氐郊依�，母親問,喊了嗎？我說,喊了，她們說吃飽了，不肯來了。我第一次撒了個彌天大謊。母親生客人的氣了，看不起人咋的？精心準(zhǔn)備了一大早上，沒人來吃，那怎么辦?母親嘀咕著蹬蹬蹬一陣風(fēng)似的去了。最后客人來了，過后我卻挨了一頓臭罵。

母親煮的油茶，湯色清亮，糯米粑細(xì)膩圓滑，綿軟柔韌，且粑與粑之間不粘稠，不黏嘴，還有又香又辣的糊辣子，那色那味那香，客人吃得滿口流香。

客人邊吃著油茶，邊漬漬地稱贊著，邊用眼睛余光打量著家什物件。母親謙遜地微笑寒暄著，生動的臉已寫出了母親的得意。

客人悄悄相互打聽，這家的兒子多大了，去哪家放籃子了？有幾個女兒，都放了籃子了嗎?有上心的人回頭保管叫人來說媒。

故里油茶，原生態(tài)鄉(xiāng)野美味，既把鄉(xiāng)鄰拉近了，又是酒后暖胃的良藥。這么好的食物哪里找？到故里新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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